心‧新‧倍加

談自由意志和預定論（上） 

　　以下是最近和一位非基督徒討論的話和禱告。 

　　早期的奥古斯丁認為：人有自由意志，只要不超出體力和環境，人想做什麽，就做什麽；相反的，人不想，就不會選擇去做那事。這從世人的常識，從天主教來看很對。後來伯拉糾之爭中，奧更正了自己的看法，他認為，墮落之後，除非有神恩典的揀選，人不能選擇神。路德、加爾文、愛德華茲把這觀念發揮的淋漓盡致。他們不反對在一般事上，人可以選擇，但對神，人是徹底墮落，沒有選神愛神要神信神的能力，也就是沒有自由意志。 

　　改教家強烈反對人有自由意志，因為對他們而言，自由不是「為所欲為」（一般人及天主教都這麽理解），而是信神愛神的能力與意志。墮落的人沒有這能力與意志。 

　　奧認為，亞當受造時，「有能力不犯罪」（也有能力犯罪）；墮落後，亞當的後裔，「只有能力犯罪」（沒有能力不犯罪）；重生的人，回到亞當受造的狀態，「有能力不犯罪」（但還是有能力犯罪）；將來新天心地中，神的兒女，「只有能力行善」（沒有能力犯罪），這才是真正的自由意志。 

　　以上均取自路德最重要的作品，「論意志的捆綁」（路德文集第二卷，325-643頁，我每看必落淚，必在灰塵中懊悔，必敬拜讚美主）。可惜，這裏的預定論、神的旨意，都被後世的路德宗丟棄，幸好，被改革宗發揚光大了。路德說，神的恩光普照大地（改革宗稱此為普通恩典），墮落的人，神賜「理性之光」（自然法），度屬世的日子，明白「善有善報、惡有惡報」的道理（但自己不遵行，卻要別人遵行），他們沒有「恩典之光」，想不到神會因耶穌的工作稱相信的罪人為義。蒙恩的人，蒙賜恩典之光，以致會欣喜的發現，公義的神，竟然憐憫罪人；但他們多半沒有（有的信徒有）「榮耀之光」，無法想像神會預定人下地獄（參約12:40-41）。榮耀之光只有在天上時人人都有。 

　　路德對預定論的相信，甚至比加爾文還強，但他不多講，因為不是人人都有這光，講這個，會使人跌倒。講預定，就是講隱藏、黑暗、神秘的神（參申29:29），祂「無緣無故」的預定人上天堂或下地獄。「無緣無故」，英文是gratuitous，這字再重要不過，神預定或揀選人是「無緣無故」的，「沒有理由」的，起碼，祂選人的「緣、故、理、由」不是人有什麽好，如果是這樣，神就不是自由的，全能的，是人的「好」，使神非選人不可。不！一萬個不，你我沒有一絲的良善使他選我，這是哥林多前書1章及申命記7:7的精義。神選，不像人選，人選，是從被選者（客體）的身上找到選的「理、由」。神選，是從神（主體）自己（隱密的）旨意中決定的。當你知道你這麽爛，卻雀屏中目，那真感恩，但如果你知道，你被拒絕，同樣不因為你爛你好（也是無緣無故的），而是因為神隱藏的、奧秘的旨意，對多數人和基督徒，這話叫人跌倒（我不會，我堅信預定論）。所以，路德勸人別講神的預定，而講神的基督。只有在基督裏，人才能找到顯現、光明、可親的神。 

　　奥古斯丁、路德、加爾文，甚至天主教的阿奎那都肯定預定論，但怎麽應用這教義？不講天主教、馬克斯韋伯和亞米念的想法。加爾文說，這教義叫我們謙卑（因我們得任何好處，都不是因我們好，而是出於神「無緣無故的揀選」），叫我們平安（神揀選的旨意不改，愛我們愛到底，這當然就是｢聖徒恒（被保）守）（perseverance of the saints），這教義常被人誤解，以為是要信徒忍耐到底。是的，但信徒恆忍，是建立在上帝恆守上），感謝主給我們加爾文這樣的好牧人。 

　　路德異曲同工，他勸人不要去探索神如何預定，不僅因為那是隱藏的（Divine Incognita, Deus Absconditus），人不可能進入的，「祂的決定是那樣不可懂，祂的道路是那樣找不到（羅11:33）。也因為思想這位在黑暗中的神（「祂以黑暗為藏身之處；是人未曾看見，也是不能看見的；你不能看見我的面，因為人見我的面不能存活」，詩18:11；提前6:16；出33:20），會叫人絕望，怨神，恨神。當然，保羅、奧古斯丁、路德、加爾文的回應，是：「你是誰？竟敢向神強嘴呢？」（羅9:20）路德勸人，不要太過自省（不要有Introspective Conscience）；看自己，自省太過，是死路一條，因我們只會看到自己該死。那我們可憐的罪人要看什麽？去看那啟示出的神（Deus Revelatus），看那十架上的神，仰望那銅蛇，思想那為你死在十架上的基督，在那裏，你會看到慈愛、憐憫、接納、和好、平安、永福、喜樂。 

　　路德的預定論，是用十架神學來解釋的。 

　　主，我們在灰塵中懊悔，在灰塵中敬拜祢，讚美祢。 


注： 
1、不僅人被揀選是「無緣無故」的，人背棄絕，也是無緣無故的，起碼，人被揀選，不是因人好（人無可誇），人背棄絕，也不是因人壞（神有主權）。請再看羅馬書第9章。 

2、任何（屬血氣的）人都會受不了「神叫人剛硬」的話，不僅（屬血氣的）道德不容許這講法，（屬血氣的？）理性也覺得，這與聖經中極多經文矛盾，伯拉糾和亞米念的辦法是否定或曲解預定的經文（用預知決定預定），路德和加爾文是提出雙重意志的理論，路德還（一貫的）強調神的隱性（deus absconditus）顯性（deus revelatus），軟實力（potentia ordinata）硬實力（potentia absoluta）之分。請不要忘記，他的目的只有一個：勸人相信、仰望、思想十架上的救主，十架上的神（是神受苦，不是聖父受苦，神受苦是奧秘，聖父受苦是異端）。雙說是要說十架道理。 

談自由意志和預定論（下） 

路德在「被捆綁的意志」中，講述神的雙重意志，甚至雙重的實在。福音中所啟示的神，和自隱的神（賽45：15）當然是同一位，但對人而言，「祂們」截然不同，神的道與神的本身不同： 

神藉著祂的道，用祂的憐憫接近人（結33章），不樂意見人死，而盼人回轉得生。但神隱藏的旨意（或隱藏的神）─那測不透的旨意、測不透的神，在黑暗中居住的神─叫人害怕的神，祂（或祂的旨意）「獨自決定，那些人能享受到祂的憐憫，這憐憫是藉著道（基督）的宣揚提供的」。 

亦即，「神不願人死，那是按道而言，但按祂深高莫測的旨意，祂願意有人滅亡」。一方面，道（基督）啟示出的神，為人走向滅亡傷痛，且要把他們從滅亡中救出。另一方面，把自己隱藏在君王形像後的神，祂不為此難過，祂主動安排了一切的事。神不會使自己受道的限制，祂保留了統治萬物的自由。祂做很多事，並不告訴我們，不藉著道告訴我們。 

路德當然不是摩尼教，路德要助人、牧養人，他說：「這種概念（預定論）使歷世歷代很多人受不了、被觸怒，我就曾是一個，為此落入絕望深淵的無底洞，我希望自己未曾出世，未曾受造，（昌按，眾多有同樣痛苦之一的是本仁約翰），直到我知道這種絕望對人多麽有益處，多麽讓人回到基督，回到恩典」。 

在很多地方，特別在「海德堡辯論」中，路德用不同的方式（十架神學）講隱藏的神、啟示的神：在十架上死的基督，是神最清楚明白的啟示，要認識神，沒有比仰望十架的基督更好的。但在十架上死的基督，也是神最大的隱藏，因為，憑肉眼，憑理性，誰看得出十架上那個可憐兮兮的死人是獨一的造物主，是獨一的主宰？ 

窯匠是比喻，要看清楚比喻的重點，這裡的重點是神有絕對的全能，決定並製作一切，祂的決定和製作都美好。這比喻和人間的窯匠有沒有愛，一點關係都沒有。任何問題都和預定論有關，對預定論，最好的、唯一的辦法，就是信神，顯示我們是預定得救的，不要對神憤怒，顯示我們是預定滅亡的。 

悲情字句叫「命運」，希臘人很會寫這方面的事，如艾迪波斯（Oedipus）的悲劇命運是殺父娶母，他逃不了這命運。基督徒不信命運。所謂命運，就是一股盲目、沒意義、抗拒不了，連神明都抗拒不了的力量。基督徒不信這個，我們信一位做事有意義，有目標，對人充滿真、善、美、愛、正義、善良的神，祂有意識、有智慧、有位格。祂不是輪迴，不是涅槃，不是命運，祂是三一真神。 

我們相信而不知神的預定，我們（人）知道一切未定。沒發生的事，我們不知神如何預定。神對人的預定，人只能在發生了以後才知道（還可能解釋錯誤）。所以是，「神預定，人後（發生後）定」。 

一切不信的人有一共同點：碰到不好的事，就深信有神、信這神壞極了；碰到好事，就不信有神，認為好事是人做的，或是命運（運氣）。這種錯誤的態度會叫人越來越痛苦，也就越來越恨神。我沒看過真正的無神論，自稱無神論的都是恨神論，他要有個對象好來發脾氣。

對預定論最普遍又最錯誤的反應就是：「神都定好了，我（人）還做什麼」？我一再講，我們不知神的預定，我們根本不知道神是預定我們懶惰，為什麼要這樣想：「神預定我考不上大學，所以我現在不要用功」？這樣的話，我們就是用我們的懶惰，決定了神的預定，並用自己的懶惰，證明神預定的公平（種懶得懶）。 

韋伯說，加爾文的預定論使人最積極的努力，後來這發展成資本主義。我完全同意（韋不是基督徒）。我們應當說，神如預定我考上大學（以神啟示出對人的善意而言，這是合理的推測），神一定預定我努力用功的考上大學，（因神是公平勤快的神，祂啟示出的旨意（律法），是要人努力用功的），那我就決定努力用功，我的決定就可能證實，神預定我經由努力用功考上大學。就算我沒考上，用功總是好的。 

以此類推，相信預定論的基督徒，從來不去想神在這件或那件事（包括得救的事）上，對我或別人是怎麼預定的，聖經，路德，加爾文都禁止我們去臆測這事，我們只應想神啟示出的律法（叫我們正直、努力的生活）和基督（愛我們、赦免我們），因而過一個懺悔、相信的喜樂生活。 

不要在我們自身上找神揀選我們的因素，找不到的。神選人是無緣無故的。人這麼爛，充滿了罪，那裡有神選我們的理由？不，神選我們是深藏在祂隱密的旨意（不可測的愛）中，就是祂無緣無故的愛我們，愛到使聖子為我們的罪死了。人只當思想神的律法，我們就知道生活當如何正直、努力等等，又當思想耶穌，我們就知道神無比的大愛，若去思想自己有沒有預定得救？那是自討苦吃。